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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郊買房的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法拍房數(shù)量為2020年1.6倍

2021-12-27 13:43:16來源: 中國新聞周刊

100公里通勤實錄,一段時間來,不少短視頻博主選擇用VLOG記錄下自己上班通勤的過程,凌晨4點30分被鬧鐘叫醒,不到5點從燕郊的家中出發(fā),通

“100公里通勤實錄”,一段時間來,不少短視頻博主選擇用VLOG記錄下自己上班通勤的過程,凌晨4點30分被鬧鐘叫醒,不到5點從燕郊的家中出發(fā),通過公交車換地鐵換共享單車的形式,最終9點抵達位于北京的單位,打卡上班。

不少觀眾在看后留言表示不理解,每天上下班通勤的時間超過6小時,到家就剩半條命,這樣值得么?更多的人則表示理解和同情,在成年人的世界中,從來沒有“容易”二字。

燕郊這個僅有108平方千米卻承載了120萬人的“環(huán)京第一城”,因北京的高房價催生了極大住房需求,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每日有接近40萬人通勤于北京和燕郊之間,燕郊成為名副其實的“睡城”。

在政策和疫情的雙重影響下,燕郊的房價在經(jīng)歷了2017年的瘋狂后迅速跌下神壇,房價腰斬,樓盤無人問津,中介人去樓空,很難想象和房地產(chǎn)行業(yè)一樣頂不住的還有那些拿著自己全部身家押寶燕郊的購房者。

2021年的冬天,社交媒體上,燕郊斷供的信息紛至沓來,甚至還有人發(fā)帖表示,自己要白送房子。

壓垮他們的不僅僅是驟降的房價,更是艱難的生活。

夢起

史料記載,燕郊因春秋戰(zhàn)國地處燕國城郊而得名,清康熙年間,建造燕郊行宮,作為帝后出京冬巡、拜謁東陵的首站,直到今天,燕郊主城的大街還叫行宮大街,核心區(qū)的賓館叫做行宮賓館,菜市場都叫行宮市場。

老丁是燕郊本地人,父親是上世紀60年代跟著北京外遷企業(yè)來到的燕郊,“后來上世紀80年代初期,好多企業(yè)回遷北京,我爸爸他們單位沒回去,我們家也就留在了燕郊。”

老丁回憶自己的小時候,燕郊本地基本上都是北京過來的工廠,生活圈也都是工廠里的工人,工人們隔三岔五會回京探親,會坐很久的公交車,“能在公交車上睡三覺。”

燕郊本地人基本上是從事農(nóng)副業(yè)或者搞搞養(yǎng)殖,“賣肥牛那個李福成,你知道吧,就是我們這的,最早他是賣香油的,后來拿油渣養(yǎng)牛弄了一個養(yǎng)牛大王。”老丁說。

在2000年之前,燕郊的房子基本上以農(nóng)村自家宅基地和工廠企業(yè)自建房為主,那個時候人們也沒有買房子的概念,都是單位福利分房。

“有點錢的人,也就都去北京了。往西走不了多遠就到通州了,那個時候通州的房子也就1500塊一平米吧,您說那會燕郊房子什么價?”

老丁回憶是2000年后燕郊才逐漸有了商品房的概念,而最初根本沒有人買,反而是別墅項目由于價格便宜,距離北京近,賣得還不錯。甚至還有娛樂明星來燕郊買別墅,他們過年時開業(yè)主聯(lián)歡會,老丁遠遠見過一眼,看不清楚,不知道是誰。

“但那會兒沒有那么多北漂來燕郊買房,雖然便宜,但是交通并不方便,后來聽說有個地產(chǎn)老板砸了幾千萬把公交線路引到燕郊來,這才讓人們開始發(fā)現(xiàn)了燕郊。”

2005年,老丁買斷工齡提前退休了,閑不住的他自己焊了一個三輪車賣煎餅,那個時候煎餅賣2塊錢一套,自己帶雞蛋還能便宜5毛錢。

就這樣每天推車賣煎餅,老丁眼瞅著大片的玉米地上起了樓房。

“你看這條燕順路,攏共沒20里地,多少樓。”燕順路西側不遠處的潮白河,過了河就是北京市通州區(qū)。

“燕郊開始起樓的時候,通州那邊都還沒開始規(guī)劃,站在河這邊看河那邊,你能分清楚哪邊是北京,哪邊是河北么?”

公交車停三次就能到北京,上高速20分鐘到北京,25公里到天安門廣場,這些當年被開發(fā)商寫在售樓廣告上的話,并非虛假廣告,確實如此。

2010年到2015年間,北京市陸續(xù)出臺調(diào)控房產(chǎn)政策,從商品房限購,到繳納社保年限,再到通州最嚴限購令,房價也是翻著跟頭地漲,錯過了最佳購房時機的北漂發(fā)現(xiàn)了燕郊這片寶地。

環(huán)京概念繼續(xù)被熱炒,2014年11月,燕郊房價沖破了1萬大關。彼時,北京房價也才3.5萬,深圳還是2.4萬,杭州只有1.7萬。

“燕郊的房子一下子賣瘋了,一天一個價,最開始一天漲幾十塊錢,后來一天就能漲一百塊錢。當年房子沒人要的時候,開發(fā)商雇司機包卡車往燕郊拉人看房,來的都是老頭老太太,后來房子好賣了,中介都在高速口賣房。”

“售樓處天天有因為買不上房子打架的,一個樓盤從開盤,半天就能賣完,那會燕郊的老板們誰不看房地產(chǎn)眼紅,有錢的沒錢的都想干房地產(chǎn),好多曾經(jīng)殺豬的、賣豆腐的小老板,都湊錢入股了房地產(chǎn)。”

老丁的煎餅也賣瘋了,他看著房子漲價,自己的煎餅也從2塊錢漲到了5塊錢,老丁不僅給三輪車裝了個馬達,還給老伴也焊了一輛。

“那些中介的小伙子真能吃,一頓能吃三套煎餅,還都加雞蛋。”

就這樣,燕郊的房價一路走高,二手房從最初的幾千元,到2016年的接近3萬元,新房則更貴。

“我在售樓處門口出攤,中午有個小伙子在我這買煎餅,里外里就2分鐘吧,他拿著煎餅跑進去,房子就賣完了,氣得小伙子直跺腳。”

瘋狂的日子持續(xù)了不到一年,2017年6月,廊坊限購政策升級:本地戶籍只能擁有2套住房,外地購房客需滿足當?shù)剡B續(xù)3年社?;蚣{稅證明,才能在當?shù)刭徺I1套新房。一下子,燕郊的房子就不香了。

都是在北京上班的“北漂”,怎么能在燕郊納稅,就這樣,燕郊的房價開始跳水,但大批“北漂”已經(jīng)在燕郊形成規(guī)模,候鳥般的生活每日在燕郊和北京兩地發(fā)生著。

曾經(jīng)門庭若市的售樓處人去樓空,火爆一時的房產(chǎn)中介里也都靜悄悄的,老丁的煎餅攤挪到了公交站附近。

“過了早上6點半,我基本上就沒生意了。”老丁說。

夢醒

小吳是甘肅人,大學就是在燕郊上的,對燕郊有著比較深厚的感情。

大二開始,小吳便開始創(chuàng)業(yè),積累下了第一桶金,便在燕郊買了第一套房子,隨后又買了第二套。

但由于創(chuàng)業(yè)出現(xiàn)了問題,需要經(jīng)費,小吳很快變賣了兩套房產(chǎn),來填補工作的虧空。眼看著燕郊的房價飛起,事業(yè)稍有起色的時候,小吳決定再買一套。

在買第三套的時候,小吳甚至沒來得及看房便交了錢。他還記得是2017年的3月,那是一套不到80平米的二手房,整套房子229萬,由于自己不是首套房,賣家的房子也未滿兩年,小吳付了105萬的首付款、21萬的稅費、7萬元的中介費及過戶費用,向銀行貸款124萬,每月需要還8000元左右。

當時有房產(chǎn)專家預測,燕郊的房子恐突破五萬元大關,小吳買房子的時候甚至都沒看到房子,就給中介打了錢。

“你不買,立刻就會被賣掉,那個時候根本沒機會思考,就想趕緊買上。”

就是這套房,在購房后短短的一年時間,房價縮水了一半,小吳想再賣掉時,發(fā)現(xiàn)賣不掉了。

沒有買家,每月還要還8000元的月供,由于疫情的影響,小吳的事業(yè)再度出現(xiàn)了問題,身邊不少居住在燕郊的購房者選擇了斷供,曾經(jīng)自詡為“成功人士”的小吳無奈也走上了斷供的路。

斷供這條路其實很簡單,就是按月不給銀行打錢,銀行會每月敦促還款,大概持續(xù)不還半年時間,銀行就會啟動起訴程序,通過法院凍結房屋,然后走法拍程序最終拍賣掉這套房產(chǎn)。

法院給小吳的那套房子的評估價為130萬元,法拍時是88萬元的起拍價,第一次還流拍了,只好再次降低了起拍價格,最后以101萬元的價格成交,小吳清楚地記得,自己的房子在法拍中只有兩個人出過價。

由于房產(chǎn)最終成交價格沒有與貸款價格持平,拍賣結束后,小吳仍然欠銀行20多萬,最后算下來,加上最初買房的首付和其他費用,小吳一共虧掉了近150萬元。

“肉疼是肯定的,但是不這樣,損失得會更多,房價繼續(xù)向下掉,晚一天賣損失得就會更多。我們這一批2017年前后的那批燕郊購房者,成了名副其實的高位接盤俠。”

“你知道廊坊政策出臺之后,一個月燕郊賣了多少房么?7套,也就是說本地人根本消化不了這么多的房子,你不讓北漂來買,這個房價必然會跌。”到現(xiàn)在小吳也想不通,為什么要出臺這樣的調(diào)控政策。

有數(shù)據(jù)顯示,2020年全年燕郊的二手房屋成交量為200余套,和之前火爆的情況產(chǎn)生了巨大的反差。

今年12月,中國新聞周刊詢問了多家燕郊售樓企業(yè),其銷售人員均隱晦地表示,目前房價很低,并且可以不遵守限購政策買房,價格已經(jīng)是2017年初的一半,戶型好朝向佳的房源充足。

但三河市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局明確表示,在燕郊買房仍然需要三年當?shù)厣绫?,沒有關于放開限購的官方文件。

低迷的燕郊樓市沒有回溫,小吳這樣的斷供者反而越來越多了,人們心中對于房屋土地的不安全感陡然增加。

“本來買房置業(yè)就是給自己買一個心安,但是現(xiàn)在每天提心吊膽地看著房價在跌,工作和生活都受影響。”

人民法院資產(chǎn)訴訟網(wǎng)顯示,截至12月16日,在不剔除重復拍賣的情況下,2021年燕郊法拍房數(shù)量為818套,為2020年全年的1.6倍,是2019年全年的4.4倍。

人民法院資產(chǎn)訴訟網(wǎng)上還顯示,未來一個月,還將有三套燕郊的房產(chǎn)被拍賣,起拍價在123萬至211萬之間。

夢斷

人們買房子,從來就不只是買一個睡覺的地方,他們買的,是一份對資產(chǎn)的未來憧憬,和對幸福生活的期待。

“在燕郊住了4年,有點想放棄了。”肖女士和愛人2015年在燕郊購買了一套二手房,目前每月還要還6000元左右的月供,肖女士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雖然自己沒打算斷供,但是也不想再在燕郊生活了。

肖女士夫妻二人都在北京工作,通勤成為了最大的問題。雖然公交車三站就可以到北京,可以順利接駁軌道交通和北京的城市交通網(wǎng),但是擁堵的道路讓每日通勤者苦不堪言。

“等到車不見得上得去車,車上的擁擠程度難以用語言形容。”

“多睡十分鐘,多堵半小時。”這基本上是每一個在燕郊居住的通勤者的共識,由于進京道路少,通勤人量大,進京后和通州早高峰的流量合并后,路上擁堵情況加劇。

不僅如此,疫情后由于燕郊地處河北,進京實行嚴格檢查政策,所有進京者在檢查站會耗費掉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三番五次的核酸檢測,動輒變色的健康寶,都讓往返于兩地的通勤者感到絕望。

“之前河北疫情嚴重的時候,進京變得非常痛苦,時間大大增強,還有很多手續(xù)要完成。只隔著一條河,我卻要帶著核酸證明排隊4個小時進京。”

除了交通不便外,生活配套設施并沒有達到和北京相匹配的程度,無論是醫(yī)療還是教育以及文化娛樂生活,燕郊至今并未達到不少購房者曾經(jīng)的預期。

就不說中小學和高校了,幼兒園的質量都和北京的沒法比,價格卻不便宜,教學質量很一般,肖女士決定年后將女兒的幼兒園轉到北京去。

“在單位附近找一個幼兒園,再租套房,大人孩子都省事了。”肖女士說。

北京有霧霾的時候燕郊也有、北京下大雨的時候燕郊也淹、北京物價高燕郊也不便宜,但是北京有的文化氛圍、高水平教育、醫(yī)療,以及更好的居住生活環(huán)境,燕郊都沒有。

2020年5月,燕郊開始實施人才引進計劃,大專以上學歷,繳滿一年社保即可在燕郊落戶買房,但買房者依然寥寥。

肖女士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自己聽過最多的一個謠言就是,“北三縣要劃歸北京了。”這個恐怕說不少燕郊購房者的夢想和愿望。

北三縣一詞指的是地處北京市與天津市交界處的三個隸屬于河北省廊坊市的縣級行政區(qū)。它包括三河市、大廠回族自治縣以及香河縣,燕郊便屬于三河市。

早在十幾年前,房地產(chǎn)商就曾經(jīng)放出話來,“今天你買燕郊房,明天得到北京戶口”,但事實上,無論是京津冀一體化還是通州區(qū)與北三縣一體化,至今政府并未明確表示北三縣未來將劃歸北京。隨著房價跳水,配套不完善,越來越多在燕郊生活的人已經(jīng)將“北三縣劃歸北京”當做一句笑話。

其實,與其他房價暴跌的城市不同,在今天燕郊有著實打實的剛需,還肩負著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的任務,依然還是北京人口外溢紅利最多的環(huán)京地區(qū)。

今年6月,北京地鐵平谷線燕郊段已經(jīng)開工,據(jù)悉將于2025年建設完畢,貫通后將串聯(lián)燕郊和北京,但是不少在燕郊生活和居住的人們已經(jīng)不想等了。(文/胡克非)

關鍵詞: 燕郊買房 現(xiàn)在 怎么樣了 斷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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