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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看點:當我們談論女性搖滾人,我們在談論什么?

2022-07-23 05:33:54來源:36kr

她們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了嗎?

獨立、颯爽、尖銳、刺痛、叛逆、硬核、顛覆……

當我們談論女性搖滾人,腦海中浮現(xiàn)的往往都是頗具侵略性的詞匯,似乎只要站在臺上吶喊嘶吼,就可以自動隔絕開所有女性的困境,有效反抗女性的既定經(jīng)驗。

然而,事實果真如此嗎?


(資料圖片)

舞臺上下緋聞不斷,少有的媒體關注也更愿意把熱點聚焦于女性私人的情感狀態(tài)而非她們的專業(yè)能力,以致于劉戀不得已唱出“請尊重一男一女工作的關系”;

女歌手、女樂手釋放著驚人的創(chuàng)造力,大多也同時承受著生活里惱人的細碎枝節(jié),一樣要“履行”社會和家庭中所規(guī)定的勞動義務;

熱愛音樂現(xiàn)場的搖滾女樂迷們總沒能從花邊新聞里脫逃,她們是狂熱的、叛逆的、瘋狂的,卻唯獨不是獨立的個體;

……

搖滾所代表的顛覆性力量能否推翻周遭彌漫的厭女文化呢?作為中國搖滾代表性女聲,張淺潛的經(jīng)歷或許能提供些許參考。

1

難以走向中心的邊緣女聲

張淺潛在獨立音樂圈摸爬滾打二十余年,盡管獲得崔健、汪峰、老狼等業(yè)內(nèi)音樂人的一致欣賞,卻始終沒有突破圈層,抵達更廣泛的聽眾。她一度只能蹭棚錄制作品,《多余的愛》和那時候的其他作品就是當年在唱片公司朋友的幫助下蹭棚錄制完成。在《星空與隨想》一書中,她坦誠地記錄了強烈對比下的復雜心情:

我在錄音棚里打量著那些歌手的照片,聽到一些往事和樂壇的發(fā)展狀況,我像做夢一樣,而后又要回到我那灰色的小屋。那沒有網(wǎng)絡、電視,時光交錯的地方,夏天,綠樹掩映,我在院外彈琴,人們來來往往。

幸運的是,她依憑自己飽滿的創(chuàng)作能量積累了一批忠實歌迷,盡管沒能成為流行音樂市場的寵兒,仍然辟出自己的音樂受眾群,今年“再次發(fā)芽”巡演也頗受聽眾期待。然而,更多的女歌手、女樂手卻在滾圈逐漸邊緣化甚至銷聲匿跡。

在懷舊成為主流的當下,中國搖滾的黃金年代也被反復歌頌,崔健的線上演唱會一夜成為朋友圈“爆款”。當我們追憶星光璀璨的往昔,總是提到“魔巖三杰”張楚、何勇、竇唯以及鄭鈞、許巍等,女性的身影卻在“搖滾長征路”上被淡化。

事實上,我們擁有著眾多無與倫比的搖滾女聲:羅琦、蔚華、姜昕、丁薇、張淺潛……她們的顛覆性力量同樣驚人,用各自截然不同的嗓音和風格表達自我、吟唱時代,她們同樣是中國搖滾黃金年代不可或缺的星光。

前幾年頗具熱度的綜藝《樂隊的夏天》讓新褲子、五條人等不少樂隊的國民度高漲,從小眾市場一躍走向大眾市場,連鎖帶動的是樂隊收入水平的提升、演出邀約的增加、創(chuàng)作制作條件的改善。但是,我們細數(shù)這些出圈的樂隊或音樂人,不難發(fā)現(xiàn),女主唱、女樂手的身影寥寥,更鮮少成為破圈的焦點。即便是張淺潛這樣的女歌手,更多合作的也是男樂手。

如果說搖滾文化的核心是打破條條框框的束縛,那么,當下?lián)u滾文化的傳播則是在建立新的條條框框,用“硬核”“力量”“侵略性”等標簽拒斥著女性創(chuàng)作者和藝術家的不同表達與詮釋,以另一種刻板印象限制了滾圈女性的發(fā)展前景。

2

她們在生活里的姿態(tài)也能如此堅決嗎?

張淺潛的文字時而靈動曼妙,捕捉生活中躍動的美好時刻;時而又深沉嗟嘆,難掩困苦生活里的失落與彷徨。隨筆中,她甚至直言:“對我來說,這樣的生活實在太不如意了。”

舞臺上,她自信灑脫,恣意唱著“我天生狂放從不放在心上,信仰的馬力從來都在我的腳上”;舞臺下,她卻同樣難逃生活的瑣碎煩惱——物質(zhì)生活的窘迫、成名的焦慮,以及情感生活的坎坷。在書中,她如是剖白:

與其說我以敏銳的音樂觸角去表現(xiàn)自我的靈魂,不如說這一切背后是無限的寂寞和孤獨。我生活在無法言說的困頓中。經(jīng)濟上的匱乏使我在生活這場漫長的斗爭中掙扎了太長的時間?,F(xiàn)實滿篇的煩惱,只留下一部分講述愛情的影像與圖畫。尋找歌詞的過程也只能借孤獨的想象。

銳利的歌詞和旋律無法確切地指導現(xiàn)實生活,高歌的反叛落在實處化成重重阻礙:微薄的收入限制著物質(zhì)生活條件和創(chuàng)作條件的提升;在充滿張力的唱片工業(yè)里難以取得自我表達與大眾審美的平衡;漂泊的工作狀態(tài)給情感和家庭關系帶來一系列矛盾……

歌唱時,她們姿態(tài)堅決,似乎堅硬得刀槍不入。然而,抽離藝術,回歸現(xiàn)實,背負著更多社會規(guī)訓枷鎖的搖滾女性不得不面對生活里的一地雞毛。張淺潛在書中吐露了自己處處受困的迷茫和悲傷:

等到同齡的人都開始享受生活,而自己還在血肉橫飛的情感世界中穿梭,就像一棵遭過雷電、被連根拔起的樹木一樣,再也找不到重新挺立的沃土時,我的心情就像突然決口的河堤,充滿了哀鳴號叫的感傷,內(nèi)心的唏噓不覺已化為滾滾熱流,在心頭肆意流淌,久久難以平靜。

燈光之下,總有陰影。即使光環(huán)加身,她們?nèi)砸D身面對現(xiàn)實中更加激烈的撕扯和糾結,而那些阻撓和痛楚又緩緩流向創(chuàng)作,試圖通過音樂得到宣泄,找到確切而堅定的理想生活答案。

??

3

她們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了嗎?

張淺潛熱愛的女歌者具有一種為所欲為的張力,她喜歡的音樂富有革命性與侵略性,而她自己也在不斷嘗試多元的表達方式——時而優(yōu)美,時而迷幻,時而感傷,時而決絕。她渴盼“借用很少的知識就可以創(chuàng)造出融匯了無限可能性的作品”。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要離開這成堆的罐頭/反正我遲早會被人吃掉?!倍昵?,張淺潛的第一首歌《罐頭》發(fā)表,這句歌詞似乎預示著,“叛逆”和“逃離”將成為她身上不可剝離的標簽;1998年,一首《倒淌河》橫空出世,甚至被一些搖滾歌迷譽為“神作”。

然而,特立獨行如她,依然受困于愛情的旋渦,因坎坷的情路顧影自憐,坦誠自己“似乎從不曾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樣子”:

我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編曲,給自己編了一張了不起的專輯。我寫了非常多的鋼琴小品,里面充滿了那些具有迷幻氣質(zhì)的、隱喻愛情的玩意兒,在愛情面前,我無能、無奈。

與之類似的情狀在滾圈并不罕見,女性創(chuàng)作者總是背負著更為沉重的情感枷鎖,一則緋聞就能化為無形的標簽,遮蔽她們蓬勃的創(chuàng)造力。英國傳奇女歌手瑪麗安?菲斯福爾在自傳《淚水流逝》里揭示自己一度被“女男爵的女兒”“搖滾明星的女友”“甜心寶貝歌手”等標簽纏繞,即使她炮火全開,這些邪惡的標簽都沒能被撕掉。

除了情感枷鎖,女Rocker們還要抵擋不同程度的藝術偏見,被種種立場和姿態(tài)的期待牢牢釘住,以致無法自在地創(chuàng)作與表達:

對藝術的偏見在于,只要涉及身體的、女性的表達,就像一些女作家的創(chuàng)作那樣,就被視為代表女知識分子的立場。實際上,無論是何種“文化偶像”,都擺脫不了以自我為中心的思想意識,也因而使其創(chuàng)作受到局限。

當我們談論女性搖滾人時,難免在她們身上投射自我對于自由、堅韌、力量的期待,卻忽略了她們作為普通個體與我們大多數(shù)人所共有的苦難與不平??少F的是,她們始終在種種困境中探索、突破、創(chuàng)作與表達。

正如張淺潛在《吟游者》中所唱:"我也是個戰(zhàn)士,我也有悲傷,從里到外堅持,甭管生活在哪兒。"

本文引文和圖片均來自《星空與隨想》一書

書名:《星空與隨想》,張淺潛 著,出版社: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新民說

作者簡介

張淺潛,資深音樂人,作家。曾發(fā)行個人音樂專輯《靈魂出竅》《星月之河》《1997在現(xiàn)場》等,音樂代表作《倒淌河》《牛虻生涯》《夜夢》等,并著有散文集《迷人的迷》。張淺潛的作品表達了一位女性創(chuàng)作者在文學與藝術世界的追尋與探索,也展現(xiàn)了一個浪漫主義者的人文情懷,她始終追逐著生命的內(nèi)容,游吟在路上。

關鍵詞: 黃金年代 條條框框 物質(zhì)生活

責任編輯:hnmd004